時光如此輕柔

颱風來的前一天，因為氣壓的關係，天空顯得特別晴朗，特別藍，像是高緯度國家才有的那種，整片天空乾乾淨淨，只有被笑稱暴力藍的藍天和白花花團雲。視野也特別好，能看很遠，風也比平常天大，即使是火燒似的夏天也不像烤箱那樣悶熱。如此美好的午后，看著窗外灑金一樣的陽光，忍不住帶著剛午覺睡醒的維到公園走走。

下午四點多，陽光還有熱辣餘溫，在樹蔭下擦好防曬防蚊液，穿過大草地找了個斜坡前的位置兩人並肩坐好。維在旁邊玩帽子拿起來戴回去、墨鏡拿起來戴回去的遊戲，並且和我一首首胡亂著唱歌，也很三八地一起用手機的前置鏡頭拍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照片。

眼前的小草坡就是遊樂場，跑上跑下，一邊追逐一邊格格笑。不小心跌倒了，掌心、腿腳碰到草地的觸感似乎讓維有點困惑，「放心，有點刺刺的感覺沒錯，只是草地而已呀，摸摸草地吧。」我說。然後他雙手在草地上胡亂揮了兩下，沒喊痛，爬起來繼續挑戰小草坡。玩了好一陣子，數不清跑了多少趟。

「有飛機！」維停下動作，抬頭看天找尋飛機的蹤跡。

「哇對耶，飛機飛過去了。」

鄰近機場，起飛降落的飛機很多，時不時從天上飛過，帶來飛機獨有的轟然巨響。幾個月前還會因為飛機聲響而不安需要尋找大人安撫，現在稍微泰然，已經不會急忙想投入大人懷抱。

（插播今年五月在公園拍到的正在降落的 ANA，龐然大物劃過天際線，非常震撼）

公園有個遊戲大水池，夏天的時候會蓄水讓遊客玩耍，可能是颱風將近，這天池子裡只有少少的積水和幾位大人帶著三五個小朋友在水池裡踩水玩。

「想要去踩水嗎？你看，有水池可以踩水耶。」蹲在他身邊，手指水池引導他的視線。

「想踩水，我想踩水。」

「想踩水的話可以喔，我帶你過去。」

陪伴幼兒的每一天，外出的包包除了尿布之外固定會放一套衣褲和兩條小毛巾，以便情急時能替換。雖然佔了一點空間但好險有帶，若是沒有替換衣物，這天就沒有辦法玩水了。也要感謝遇到的好心年輕夫妻，他們帶著一對雙胞胎小哥哥去玩水，很親切讓維和小哥哥一起玩，大方出借特地帶來的布丁杯和小玩具。

炎夏之中的沁涼不過如此吧，維拿著布丁杯在水池裡走來走去，濺起小小水花和蔓延的透明波浪，還很認真用手指捏著杯緣，就著出水口將水一杯杯舀到小水桶中。斟滿，傾斜，看水順著角度傾瀉，閃著水光，落聲滴答，整套動作重複上百次也不厭倦。

幾次觀察發現，維一旦投入某件事情很容易進入某個足以讓他忘我的境界，彷彿全世界只要有他和手中的東西便足以自成獨立的小小宇宙。萬物靜止，時間和周遭流轉的光影只繞著自己運行。這一天的這個下午，他是安於處在世界小小角落享受著純粹樂趣的執著靈魂。

一番玩樂之後已經六點多，爸爸來了，陽光更斜，天空更美，小孩衣服褲子濕了，尿布也吸了水，整個人還沉浸在玩樂時光，完全不肯走。後來連哄帶騙勸上岸換衣服準備離開，小子像被抽離摯愛一樣放聲大哭。

緊緊抱著，一直對他說天要黑了，颱風要來囉，我們肚子餓了要回家準備吃飯喔，下次再來玩，我們一定還會再來。執著的幼兒還無法像大人一樣處理傷心的情緒，也不理解還會再來的意義，又或許理解，但現存的傷感完全淹沒了他，也無法控制已經發生的哭泣。

偶爾會遇到這樣的狀況，無可抑止的傷心都由大人抱緊處理，柔聲說話並腳步堅定地離開現場。抱著哭泣的小孩慢慢走到停車場，上車後不哭了，開始看窗外來往的各種車和轉轉轉輪子，終於破涕為笑。

-----------

內湖運動公園，又叫內湖極限運動公園，是內湖污水處理場回饋的公園，位在污水處理場二樓，提頂大道上有個小停車場可以停車。平常沒有自己開車，兩人都是搭車請司機開到舊宗路二段的入口，從無障礙斜坡走上去。